蚁潮

第一章 灰烬中的 “虫语者”城郊老房的墙皮又掉了一块，落在林砚脚边的积灰里，扬起细雾般的尘埃。

他蹲在地上，指尖捏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—— 照片上导师陈敬之站在研究所的蚁群培养箱前，笑容里满是对 “可塑智能” 的期待，如今只剩边角还能看清轮廓。

三个月了。

自从研究所那场 “安全事故” 后，林砚就像被世界扔进了这间漏风的老房。

他从昆虫行为学领域的新星，变成了 “违规操作导致爆炸” 的罪人，工作没了，名誉碎了，连常去的咖啡馆老板见了他，都只会尴尬地别过脸。

白天他蜷在沙发上，夜里就对着导师的遗物发呆，抑郁像藤蔓，缠得他连呼吸都觉得重。

今天整理那个贴满胶布的纸箱时，指尖触到个冰凉的东西。

是支密封试管，管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，里面蜷着一只通体乌黑的蚁后 —— 拟黑多刺蚁，导师花了五年培育的稀有品种。

试管外壁用红笔写着两个字：“火种”，笔迹是导师的，力透纸背，像在黑暗里点了盏灯。

林砚把试管举到窗边，阳光透过玻璃，照得蚁后纤细的肢足隐约可见。

他忽然想起导师曾说的话：“蚂蚁从不是单个的生命，它们是一个活着的‘网络’，只要有蚁后在，再破碎的社群，都能重新聚起来。”

这句话像根针，刺破了他心里的麻木。

他走到后院，扒开墙角那堆废弃花盆，泥土下果然藏着个小小的蚁穴，几只普通黑蚁正忙着搬运草屑。

林砚拧开试管的密封盖，小心翼翼地将拟黑多刺蚁后放进蚁穴，指尖碰到泥土的瞬间，他忽然觉得，自己好像也找到了 “巢穴”。

蚁穴里的 “幸存者”往后的日子，林砚的生活多了件事 —— 蹲在后院看蚁群。

他搬了张旧木凳，每天雷打不动地守在花盆旁，手里拿着个放大镜，笔记本上画满了蚁群的活动轨迹。

拟黑多刺蚁后的适应力远超他的预期。

不到一周，蚁穴周围就多了几十只工蚁，它们不像普通蚂蚁那样杂乱，而是排成整齐的队列，遇到他故意撒下的小石子，会迅速分成两组，一组搬开石子，一组绕路继续运输食物。

“居然真的能适应。”

林砚喃喃自语，放大镜里，一只工蚁正用触角碰了碰同伴，像是在传递信号。

这场景让他想起研究所的日子 —— 那时他和导师站在巨大的透明培养箱前，箱里铺着模拟热带雨林的地形，他们调配出的信息素调节剂，能让蚂蚁精准完成 “迷宫运输”：把蔗糖颗粒从起点，沿着弯弯曲曲的通道，运到终点的微型 “仓库” 里。

“小林你看，” 导师当时指着培养箱，声音里满是兴奋，“它们在调整路线！

刚才还走左边，现在发现右边更近，立刻就换了 —— 这就是‘可塑智能’，只要引导得当，蚁群能学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复杂的事。”

林砚的眼眶忽然热了。

他从屋里翻出之前偷偷留下的一点信息素原料，是导师研发的 “引导素” 半成品。

他按照记忆里的配方，在玻璃片上滴了一滴，放在蚁群前方三米处。

几秒钟后，最前面的工蚁触到信息素，立刻转身用触角碰了碰身后的同伴，没过多久，整个蚁群都朝着玻璃片的方向移动。

“还能行。”

林砚握紧了拳头，笔记本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有力 —— 他不再只是记录，而是写下了第一行 “训练计划”：先从基础指令开始，让蚁群学会 “集中搬运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