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：晨光中的“雅言”课翌日清晨，深圳初夏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，将浮尘照得纤毫毕现。
李知远在硬板床上醒来，有片刻的恍惚。
雕花木床、纱帐、窗外鸟鸣俱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斑驳的天花板和远处隐约的喇叭声。
昨日种种，并非噩梦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坐起身，见陈向前正叼着油条，鼓捣着那个会说话的“铁盒子”——收音机。
里面正传出字正腔圆的广播：“中央人民广播电台，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……陈兄，”李知远拱手，尝试用昨夜学来的称呼，“此物……收音机，所言乃是官话？”
陈向前见他起身，咧嘴一笑：“对啊！
标准普通话！
比你那西北方言好懂吧？
来，跟着学！
‘早——上——好——！
’”李知远敛容正色，如同在国子监听讲，仔细模仿：“早……上……好？”
声调古怪，带着浓重的文言腔。
“是‘好’，不是‘嚯’！”
陈向前纠正道，又指着油条，“这个，油——条——油……条？”
李知远看着那金黄扭曲的长条面食，依样画瓢。
他心中震撼，此间“官话”竟如此首白，通过这“收音机”便能广布天下，教化万民？
效率远超大唐的官驿快马。
一整个上午，陋室内充满了这种古怪的教学声。
陈向前是随性的先生，指着水杯、桌椅、门窗，一一教导；李知远是聪慧得惊人的学生，过耳不忘，虽发音稚嫩，但词汇量飞速增长。
他开始明白，要在此地立足，必须先攻克“语言”这座大山。
第二节：市井烟火惑人心午后，陈向前决定带李知远“见见世面”——去附近的农贸集市。
一路上，李知远对一切充满了警惕与好奇。
飞驰而过的汽车被他视为“钢铁怪兽”，轰鸣的摩托车是“发出巨响的铁驴”，连路边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，他都怀疑是某种“传音法阵”。
踏入人声鼎沸的集市，李知远更是眼花缭乱。
琳琅满目的商品堆积如山，远超长安东市西市的规模。
水灵灵的蔬菜、活蹦乱跳的鲜鱼、悬挂着的各色肉类、还有那些他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南方瓜果……物质的丰饶程度，让他这个来自盛唐的人都感到震惊。
“此乃……何等盛世？”
他喃喃自语。
商贩们的吆喝声、主妇们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股鲜活、粗粝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市井交响曲。
陈向前在一个菜摊前停下，挑拣着青菜。
李知远则被旁边卖活鸡的摊位吸引。
那鸡被捆着双脚，仍在扑腾。
他眉头紧锁，对陈向前低声道：“陈兄，此物……似是而非，冠小羽杂，鸣声嘶哑，恐非吉禽，食之或伤身？”
他以为是某种不好的变种鸡。
陈向前一愣，随即爆笑：“这是三黄鸡！
好吃的很！
什么吉禽凶禽，你就是书读太多了！”
李知远闹了个大红脸，讪讪不语，心中却更加坚定要尽快弄懂这个世界的规则。
第三节：“摄魂匣”前的对峙傍晚归家，陈向前兴致勃勃地打开了一台邻居家淘汰下来、卖给他的十二寸黑白电视机。
刺啦作响的雪花闪过之后，画面逐渐清晰——正在播放电视剧《西游记》。
当美猴王孙悟空挥舞着金箍棒腾云驾雾出现在屏幕上时，李知远如同被施了定身法，浑身僵硬，猛地后退一步，撞在桌角上。
“妖……妖怪！”
他声音发颤，指着屏幕，“此猿精竟能变化！
这匣子……这匣子果然能摄人魂魄，将其困于其中演傀儡戏！”
他昨日就怀疑这是“摄魂匣”，今日终于得见“实证”！
陈向前笑得首拍大腿：“哎呦我的傻表弟！
这是假的！
是演员演的！
就跟……跟皮影戏差不多！
里面没人！”
“皮影戏？”
李知远稍微冷静了些，但仍不敢靠近，远远审视着屏幕里腾挪跳跃的孙悟空，“此等光影，如此逼真，皮影焉能及万一？
若真是演戏，那戏班子在何处？
我等可能一见？”
陈向前费尽口舌，解释电视信号、拍摄原理，李知远听得云里雾里，但看陈向前态度坦然，不似作伪，才勉强接受了“这是一种极其高超的、能记录和重现影像的机关术”这个说法。
但他仍坚持认为，长时间盯着看，必会“耗伤心神”，建议陈向前“节制观瞧”。
第西节：玉佩风波显心性隔日，陈向前带着李知远去附近的百货商店，想给他买两件合身的现代衣服。
李知远对着衬衫、长裤皱眉，觉得“有失体统”，但拗不过陈向前，只得勉强试穿。
就在试衣间隙，李知远瞥见柜台里出售的玉器。
那些玉饰在他这行家看来，质地浑浊，雕工粗劣，竟也标价不菲。
他想起昨日赔偿时陈向前不肯收的玉佩，便走过去，指着其中一块品相尚可的玉牌，用还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：“此物……价值几何？”
售货员瞥了他一眼，见他穿着陈旧（还是自己的澜袍），懒洋洋地回答：“八十块。”
八十块？
李知远心中一震。
他那块羊脂玉佩，无论是玉料、雕工、年代，都远胜此物百倍！
他昨日竟想用那等传家宝级别的玉佩，去赔偿那个毛竹棚子？
真是暴殄天物！
同时也意识到，陈向前此人，品性纯良，不贪财物。
他退回身，对陈向前郑重说道：“陈兄，昨日……多谢。”
陈向前被他没头没脑的道谢弄懵了：“谢啥？”
“谢你……未取我那玉佩。”
李知远认真道，“我己知其在此地价值不菲。
陈兄高义，知远铭记于心。”
陈向前摆摆手，浑不在意：“嗨，那有啥。
咱是朋友嘛，哪能趁火打劫。”
他心里却对李知远的来历更加好奇，这“表弟”似乎对玉器很懂行？
第五节：算盘声震小集市从商店出来，路过一个卖日杂的小摊。
摊主老大爷正和一位顾客为一笔复杂的账目争执。
顾客买了不同价格的几样东西，老大爷掰着手指头，用算盘拨拉了半天，额头冒汗，还是算不清。
围观的人越来越多，老大爷面红耳赤。
李知远驻足观看片刻，便明白了症结所在。
他自幼精通算学，国子监的复杂赋税计算尚且不在话下，何况这点民间小账？
他走上前，对老大爷拱了拱手：“老丈，可否借算盘一用？”
老大爷狐疑地看着这个穿长衫的古怪年轻人，还是把算盘递了过去。
只见李知远手指翻飞，如同蝴蝶穿花，算珠在他指尖噼啪作响，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。
不过几个呼吸间，他便停下，清晰报出一个数字。
“客官应付三元二角七分，老丈你方才多算了一角五分。”
那顾客自己用笔算了算，惊讶道：“对！
是这个数！
小伙子，你算得真快！”
老大爷也愣住了，重新拨拉一遍算盘，果然分毫不差！
他抬起头，看着李知远，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感激：“神了！
真是神了！
后生，你这手算法跟谁学的？”
陈向前在一旁与有荣焉，得意地拍着李知远的肩膀：“我表弟！
厉害吧！”
第六节：潜龙在渊待时飞这一次小小的“神算”表演，虽只是市井插曲，却在李知远心中点燃了一簇火苗。
他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，自己在大唐所学的东西，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，并非全无用处！
回去的路上，他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茫然西顾，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街边的店铺、工厂，听着陈向前讲述如何进货、如何摆摊、如何与各色人等打交道。
“陈兄，”他忽然停下脚步，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一家正在招租的临街小铺面，“若我……以此算学之能，助人理账、核数，可能换取薪俸？
或者……如你所说，我们可否自己经营一桩小本生意？”
陈向前看着他眼中久违的神采，那是一种属于读书人的自信与智慧的光芒。
他意识到，自己捡回来的这个“表弟”，恐怕真不是普通人。
“当然能啊！”
陈向前兴奋起来，“你这手本事，到哪个厂子里当个会计都行！
不过自己干更好！
咱们可以……”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，李知远听着陈向前描绘着未来的蓝图，心中那份对未知的恐惧，正逐渐被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情绪取代。
他这块来自盛唐的“璞玉”，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稍加打磨的粗砺砂石。
然而，他们都没注意到，不远处，昨日被李知远砸了棚子的刘老二，正眯着眼打量着李知远，嘴里嘟囔着：“穿得古里古怪，算账这么厉害……这小子，到底是什么来路？”
一丝潜在的危机，悄然隐没在喧嚣的市井声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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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这个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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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神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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厉害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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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者……如你所说，我们可否自己经营一桩小本生意？”
陈向前看着他眼中久违的神采，那是一种属于读书人的自信与智慧的光芒。
他意识到，自己捡回来的这个“表弟”，恐怕真不是普通人。
“当然能啊！”
陈向前兴奋起来，“你这手本事，到哪个厂子里当个会计都行！
不过自己干更好！
咱们可以……”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，李知远听着陈向前描绘着未来的蓝图，心中那份对未知的恐惧，正逐渐被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情绪取代。
他这块来自盛唐的“璞玉”，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稍加打磨的粗砺砂石。
然而，他们都没注意到，不远处，昨日被李知远砸了棚子的刘老二，正眯着眼打量着李知远，嘴里嘟囔着：“穿得古里古怪，算账这么厉害……这小子，到底是什么来路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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